看《对手》之前,打死我也没想到这是一部现代谍战剧。郭京飞一出场,我还以为他演的是个心狠手辣但大有神通的警察,正准备津津有味的欣赏,剧情就急转直下,原来是假警察,还是境外来的间谍。不会吧,他应该是埋伏在间谍中的我方卧底吧,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口气看到第8集,就是为了确定我一直以来的观影经验:主角不可能是“反派”,更不可能是意识形态出问题的“反派”。何况是郭京飞,他天生就长着一张为国捐躯脸,怎么会是境外间谍呢?但是目前看到第8集为止,如果不是我粗心遗漏了细节,或者编剧功力不够伏笔埋的不行,基本上可以确定郭京飞和谭卓饰演的这对夫妻确实是潜伏在大陆多年的一对间谍。

不可谓不突破,不可谓不新颖。谍战剧我看多了,但都是民国时期的,现代大陆谍战剧我还真没看到过。弹幕上有人一直在刷史密斯夫妇,确实题材挺像的,不过《对手》走的更接底气,更接国情。岛上来的间谍,在大陆潜伏了将近十八年,从假戏到真做,两个人在这里生了女儿(是否亲生存疑),也有着各自的正当职业,每天都为挣不来钱发愁。夫妻之间的聊天内容往往是在“女儿不好好学习怎么办”和“怎么往工程师办公室装窃听器”之间随意切换,并且言语转化间毫无违和之感,一地鸡毛的日常生活和危险丛生的特务生活在三言两语中落地生根,让人无法不相信,他们就是这样过了十八年,一面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需要挣钱吃饭,一面又像詹姆斯邦德一样游走于灰色地带,使尽手段完成上级的各种任务。

看到这里,我向室友发出一声感叹,“原来和平年代真的有间谍。”

我可以好好说一下《对手》的优点,但是目前这部剧给我最大的感触一个是“题材新颖”,一个是“台词自然”,一个是“演技可圈可点”,还有一个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的就是“太厌女了”。

“厌女”不是讨厌女性,厌女是指男权社会对女性无意识的性别歧视和刻板印象。

1.性作为控制女人的手段
首先目前为止,剧里出现的三位主要女性角色。一位是间谍丁美兮,一位是国安局警察段迎九,一位是银行的陈秘书。

丁美兮作为一个脸蛋漂亮身材好的间谍,她窃取情报的主要手段就是色诱。不是以往民国谍战剧里假装色诱,这里的丁美兮是真正的色诱,是真的会和男人上床的那种色诱。跟不同男人上床在丁美兮本人看来,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本能和习惯,她有丈夫和女儿,但她不觉得这是错误的。我看的过程中一直在想,难道丁美兮真的能把灵与肉分的这么清吗?她会不会有一点觉得,自己在为了所谓的任务,做出某种意义上的牺牲?她会不会有一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当作了交换的筹码,这是对她的伤害?我本来以为身体/性在间谍的价值观当中没有任何附加意义,但是丁美兮的丈夫,同样为间谍的李唐,明显对于妻子的行为是介意的。这说明不是间谍的身份促使丁美兮如此,而是丁美兮个人,她的价值观就是如此。可是为什么呢?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物,金世达。丁美兮在间谍特训营的教练,一个满脸写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通过回忆,我知道了原来丁美兮在第一天进入间谍特训营,就被金世达打的鼻青脸肿,并且被在擂台上当初强奸。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哪里看过的一个故事,说是凡事妓院里不愿意出去接客的妓女,老鸨会让龟公强行夺走她的初夜,这样妓女就没有什么可以守着了,就会出去破罐破摔的接客。某种意义上,妓女的初夜被龟公夺走,就跟丁美兮的第一次被金世达夺走是相同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她们对自己的身体产生厌恶,让她们形成一种低自尊的价值观,即我已经脏了,已经不干净了,一个人睡我,跟千百个人睡我没有区别。就这样通过一种暴力的手段击垮她们的心理防线,使她们放弃身体的控制权和使用权,从而能够接受他们的控制,当他们需要这具身体时,就予取予求。

诚然丁美兮每次出完任务都会刷牙,把自己关在房间,这表明她内心对和目标上床这件事是抵触的。但这和她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工具并不矛盾,促使她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工具去交换情报的原始动机,就是那一次剥夺尊严的强奸。

这是间谍训练营的训练方法,任何实践都是建立在方法论上的吧?训练女间谍的第一步,先从强奸开始,是建立在何种方法论上的呢?是社会规定女性一旦被强奸一旦失去第一次,就失去做女人的资格失去贞操变得没有羞耻心的方法论吧?

男间谍训练的第一步是什么?我听说好像是通过暴力剥夺尊严和人格,那为什么不同样通过强奸呢?是不是可以就此得出结论,社会规定男性失去身体和尊严的控制权是从力量、体格上征服他,而女性失去身体和尊严的控制权是从初夜、性上征服她。

初夜、性说白了,不就是一出一进的交合吗?为什么对男性和女性的意义完全不同?由于此种意义的不同,所导致的种种赋予女性的枷锁,荡妇(有荡男这个词吗)、婊子、骚货等等等等,不都是从这个观念延伸出来的对女性的控制吗?

有人说西方的间谍剧也是这样演的,那是因为西方也厌女啊?厌女是全世界范围内的,因为西方也这样,就能说明这样是对的吗?不能吧。

这两次强奸真的看的我都快吐了。

这是我通过部分剧情得出来的社会性思考,或许有不对的地方,我欢迎理性讨论。

金世达十八年后出现在大陆,是为了“攻略”陈秘书,一个40岁的老处女。因为陈秘书可以拿到银行高端用户的信息。他是怎么“攻略”的呢,软的,聊文学聊戏剧,陈秘书不接招,金世达就在出租车上强奸了她,也是夺走了她的第一次。接下来的剧情,当然是金世达“打完之后给个甜枣”的套路,强奸她之后又嘘寒问暖,送饭送礼物,好像这点好处就能掩盖强奸带来的屈辱和伤害,而在影视剧或者说厌女文学的套路里,陈秘书必然会说服自己爱上这个伤害自己的男人,因为第一次已经没了,她不再有高贵孤冷的资格,她只能跪在那个强奸她的男人脚下,任其予取予求。

是斯德哥尔摩还是房思琪式的补偿心理?是强暴还是爱?在丁美兮和陈秘书身上,我看到的只有暴力和伤害,可这好像是男权社会想象的对女性最有效的控制手段。

控制了她的性,就控制了她的人。

但是我想说的是,女性的“第一次”有那么重要吗?女性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有那么不重要吗?

女性的身体被当作权力争夺的资源和筹码,其价值一直由男性定义。

“第一次”“初夜”是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在非正当情境下失去第一次的女人,就失去了成为一个正常人的资格,她的“性”也随之变得不再有价值,好像她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在现代社会,使一个女人变得廉价的密码仍然是封建社会对待妓女的那一套吗?

我年少的时候,看各种影视剧和地摊文学,也是牢牢的认定我的第一次必须在我结婚的时候给我的老公。没有第一次的女人会被婆家瞧不起,会找不到好老公....诸如此类的观念钉在我的脑海里,一直到大学,看了更多书,见了更多人。

我才终于自己想明白,女性的第一次没有那么重要,女性的第二次第三次也没有那么不重要。

第一次的性和之后无数次的性,都是女性自主使用身体的结果,每一次都同等的重要,同等的宝贵,同等的普通,同等的日常,同等的意义。

不再把第一次看的像圣女献祭一样意义非凡,也不把第二次第三次看的像满大街的白菜一样廉价,就能打破有人试图通过性控制我们身体的企图和阴谋。

就像是,即使被你伤害了第一次,但是第二次我还是要说,“不行,我不同意,这是我的身体,请你离开。”

被强奸之后,还是能拥有高自尊;离婚、分手、同居之后,还是能拥有高自尊。

性不能定义我们的价值和尊严,就像几千年来男人一直在做的那样,自信的对待自己的身体,不要掉进男权逻辑的圈套,他们给女人的性赋予意义,就是为了控制女人。

2.女性必须工作家庭得两全?
段迎九的角色塑造的,我本来都不想说了,但鉴于评论区一直有人拿她举例来反驳我这部剧没有厌女,所以简单说下。

段迎九的人设是保家卫国的女战士,工作狂,工作能力强,敬业,对下属好,有责任感。很正面是吧,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传统男长官的翻版,但是你要翻你也全翻完啊,你干嘛又给她制造一个家庭矛盾呢?

她为了工作,不关心儿子,不体谅丈夫,一个月不回家,不记得儿子考试的时间,还动不动就要打儿子。

这是给女领导的加餐吗编剧?我怎么记得我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男领导都好像没有家一样,办公室睡一年老婆也不会找来要离婚,怎么男领导不需要家国两全,到女领导这,把家庭矛盾制造的这么突出,让弹幕全是骂段迎九没有心的,咋想的啊?

女领导工作忙,丈夫在家不能老老实实带孩子吗?就跟无数男领导的老婆一样,为啥到了小九这,就要她既保家又卫国啊?人每天忙的胰岛素都在厕所打,忙的去医院做检查都没时间,却还是要被编剧写的狠心不顾家是吧?这个家,这个儿子缺了妈就长不大了呗,但按照以往的经验缺了爹是可以的。

偏心眼可不能这么偏啊。

自古家国难两全,你就理解理解小九,让她的家庭和谐点吧,别给她添堵了成吗?别再道德谴责她了成吗?她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啊,拿枪的手要怎么去拿尿布?

要求女性工作上能cover一切,回到家也得能相夫教子,这不是刻板印象是什么,这不是厌女是什么?

编剧很有可能不是故意的,因为他是下意识的,就是无意识的,就是无意识的被厌女社会氛围熏陶了。

这篇评论只是解读这部剧的其中一个视角,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用我的解读视角来攻击我的没必要

最后修改:2022 年 01 月 14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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